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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個美麗的已婚婦人,喜歡音樂,富于幻想。每當唱起那些傷感的情歌,她就會想起和她攜手走過青蔥歲月的那個男孩。
她幻想過無數次與他重逢的鏡頭,在某個能彰顯身份氣質的飛機場、商場、酒店的大廳他們不期然地相遇了,彼時他的身邊或許站著現在的愛人,于是他們優雅地問好,任內心波潮涌動,但平靜優雅得像一個僅僅只是相識的熟人;有時,在菜市場看見那些和她一樣行色匆匆和小販討價還價的女人,她的心里就涌起一陣悲哀的聯想:如果讓他也看到自己這庸常的一面,這該是多么令人羞澀和難堪的際遇啊!
記得有人說過:男人寂寞的時候用煙頭取暖。那么女人呢?也許女人寂寞了,喜歡在幻想中麻醉。丈夫是位建筑設計師,長年在外跑工地,忙應酬。于是,寂寞的種子在這個美麗的女人心中萌芽開花,形成一種凄艷的美。
一個周末的晚上,如果沒有那個電話,這個夜晚將如同任何一個周末。當時,她懶倚在床上,穿著寬大的珊瑚絨睡衣,斜綰著俏麗的卷發,看著韓劇,吃著零食。電話響了,是文子打來的,文子是她高中時的同桌,大名叫李文,那時是一個內向羞澀的男孩,他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有的女孩子就戲謔地叫他“蚊子”。雖然文子現在和她都在C城上班,但一個城東一個城西,平時兩人也很少電話聯絡,多是**上相見,互相問個好,了解個近況什么的。
文子說:你在干嘛呢?
她說:在家看碟子,你呢?該不會到我這來了吧。
文子在電話那頭笑了:我在外面喝酒,你猜和誰在一起。
她猜想應該是某位老同學回來了,迫不及待地問:誰呢?
電話那頭的文子似乎已經有些醉意了,語調興奮得有些走調:這個家伙畢業了就杳無音訊,潛得比誰都深。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驀地一抽,難道是他?她知道文子和他是上下鋪的兄弟,是形影不離的朋友,雖然兩個人性格迥異。接下來,他聽見了文子遞電話的聲音,然后,電話那頭,他說:是我,我回來了。時間靜止了,在那一刻一股熱辣的東西涌上鼻尖,多少年沒見了,她沒細數過,從高中畢業到現在,只知道那是很長的時間。那一年,她和文子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學,而他卻落榜了,沒有回校復讀,沒有和任何人聯系,據說奔赴沿海,加入了萬千打工者的行列。
現在,他回來了,那個沉積在心底,已經落滿塵埃的聲音如愛麗絲手中的魔物擊碎了橫亙在現實與夢幻之間的那面魔鏡,他真的出現了,她頓時手足無措,所有在心里彩排過多次的優雅的重逢方式都顯得蒼白無力。
“你還好嗎?”像所有電影該有的對白,沉默良久,她的寒暄,也不免俗套。
“還好------公司派我到C城來辦點業務,要停留一天,方便的話見見好嗎?”
二
她幾乎試遍了今冬添置的所有新衣,終于確定了較為滿意的一套,精細的化了妝,掩蓋歲月的痕跡。街上已是燈火璀璨,她坐上公車,思緒萬千,見了他,情形會怎樣呢?
他也許會帶她到某個高雅的西餐廳,對面而坐,喝著紅酒,述著往事,傾訴過往的愛、怨、孤獨。她想她一定會流淚,如果他抓住她的手,她應該逃避嗎?
他也許會帶她到某個KTV,唱著他們喜歡的傷感情歌,如果他要請她跳舞,想深情地擁吻她,她該拒絕嗎?
他也許會帶她去看一場午夜場,像以往一樣,在黑暗中,他會緊緊握住她的手,握得滿手是汗,如果是這樣,她該掙脫嗎?
往事一幕幕浮現,有些細節原來從不曾遺忘,她還記得他第一次吻她的場景,那天全城停電,晚自習后他送她回家,他們在黑暗中悄悄的牽手,內心涌動著羞澀和喜悅。在一個無人的街口,他突然站住了,抱住了她,他發燙的嘴唇落在了她的臉上,她本想拒絕,但黑夜助長了人的勇氣,她回應了他,因為微妙的喜歡,因為好奇。一輛疾馳而過的車耀眼的燈在他們身上劃過,驚醒了兩個少年的秘密,那耀眼的白光她至今還記得。高考后的晚上,似乎是一場成人儀式的開始,同學們三五成群可以自由地喝酒,K歌,看通宵電影,沒有人舍得在睡眠中度過這離別的夜晚,半夜,他帶著她悄悄從KTV溜出來,在公園的草坪上暢想未來,沉默靜想,然后哭泣。在成人的思維里,關于公園的草坪,酒店的床總是有許多香艷的設想,然而她和他真的只是在那里手牽手坐到天明。后來結婚后,在丈夫的追問下,說到這些過往的細節,丈夫總是好奇地問:他真的沒摸過你嗎?得到滿意的答復后,他總會笑著說,我那時已經懂得摸喜歡的女孩的胸部了,看來你的初戀是個冷淡杯,幸虧沒嫁給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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